漢學家眼中的中國文學
編輯:魏少梧 信息來源: 西e網(wǎng)-光明網(wǎng)發(fā)布時間:2018-10-11
日前舉行的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上,同時舉辦了賈平凹海外版權(quán)成果分享會,來自墨西哥、意大利、英國等國的出版人和翻譯家,現(xiàn)場分享了各自翻譯和在海外出版賈平凹作品的感受。據(jù)悉,賈平凹的作品已經(jīng)被翻譯成英、法、德、俄、日、韓、越南語等30多個語種。其中,《浮躁》英文版獲得美國美孚飛馬文學獎;《廢都》法語版獲得法國費米娜外國小說獎;今年7月,《帶燈》意大利語版獲得意大利克拉麗絲·阿皮安翻譯獎。
進入世界文學視野的中國作品越來越多,中國作家正在向世界更全面、更立體、更真實生動地傳播新時代的聲音。那么,在傳播的過程中,漢學家們?nèi)绾卫斫庵袊膶W?他們選擇中國作家的標準是什么?為什么選擇這一部作品而非另一部?翻譯家們各有不同的答案。
首重文學價值和社會價值
具有文學價值和社會價值的作品是漢學家們的首選,而“緣分”也是漢學家們時時提到的關(guān)鍵詞。
早在1986年,韓國漢學家樸宰雨就開始翻譯中國文學作品。1992年韓中建交以來,樸宰雨擔任了韓中學術(shù)交流和國際漢學交流方面的重要角色。從2005年以來,他又增加了一個新的角色——韓中文學及作家之間的橋梁。在兩次重要的韓中文學交流活動中,樸宰雨擔任韓方組委,組織翻譯了《中國現(xiàn)當代中短篇小說集》,包括鐵凝的《逃跑》、莫言的《吃事兩篇》、郭文斌的《吉祥如意》、夏天敏的《好大一對羊》等。樸宰雨也參與翻譯了呂進、王家新、藍藍、唐曉渡等作家的散文及黃亞洲、舒羽、盧文麗、瀟瀟、北塔、戴濰娜、池凌云、彭晏、胡桑、葦鳴、林幸謙等人的詩文。
幾年前,得益于安徽大學出版社的積極建議與經(jīng)費支持,樸宰雨負責《中國魯迅研究名家精選集》9部本在韓國的翻譯出版工作。對以魯迅與中國現(xiàn)當代文學研究為業(yè)的樸宰雨來說,中國有關(guān)機構(gòu)大力支持有關(guān)魯迅的優(yōu)秀研究著作在海外翻譯出版,是“固所愿而不敢請”的事情。因此,他不但擔任了主編,自己也親自參與了王富仁的《中國需要魯迅》、孫郁的《魯迅與現(xiàn)代中國》等兩部書的翻譯工作。“我跟這兩位著者有十多二十年的朋友關(guān)系,緣分很深。韓國學界與韓國讀者也很需要具有個性的魯迅研究名家的著作譯本。因此我選擇這兩位作者的作品進行翻譯。”樸宰雨說。
在選擇翻譯中國文學作品的問題上,樸宰雨的觀點是,首先考慮韓國的文學、學術(shù)、教學現(xiàn)實上有沒有引進翻譯介紹的需要;其次考慮翻譯對象在那個領(lǐng)域里是否具有一定的代表性,作品與著作是否具有相當?shù)馁|(zhì)量與水平以及好的評判;第三,考慮翻譯者與作家或者研究專家之間有沒有個人緣分。
1997年他選擇翻譯嚴家炎的《中國現(xiàn)代小說流派史》,1995年組織翻譯陳思和的《中國新文學整體觀》,都是基于這樣的理由。
“我的唯一標準是作品寫得好”
賈平凹的文字是公認的難翻。
英國漢學家韓斌20年前開始翻譯中國文學作品,主要的原因有兩個:第一,她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熱愛翻譯,第二,她希望能借此激發(fā)英文讀者對中國當代文學的興趣。
“一般來說,從市場的角度,一個作家最好翻譯一部小說。但是我翻譯了賈平凹的《倒流河》《高興》,現(xiàn)在開始翻譯他的第四部作品《秦腔》。我的唯一標準是作品寫得好。《高興》是一本充滿濃郁陜西特色的小說,我2008年第一次讀到它時就被主人公所吸引。劉高興是一個查理·卓別林式的人物,”韓斌說,小說人物的對白機智幽默,在閱讀時常會忍俊不禁。
然而,翻譯過程中遇到的挑戰(zhàn)也是前所未有的。“《高興》中主人公劉高興和他的朋友五富,是城市里的農(nóng)民工,說著陜西方言,還夾雜粗話。我開始翻譯這部小說時,覺得很大的一個挑戰(zhàn)就是如何翻譯這些人物的對話,如何做到令人信服。”韓斌回憶道,“問題在于,我不是男人,也不是工人,甚至不是美國人。而出版社是美國的,要寫‘美國英文’。”
翻譯《極花》,則是另一種感受。這部作品寫了一個年輕女子被拐賣的故事。世界上到處有婦女兒童被拐賣的現(xiàn)象,她們的經(jīng)歷在當代文學里反映得并不多。翻譯過程中,怎么把人物的語言進行“再創(chuàng)造”,韓斌認為這是很有意思的挑戰(zhàn)。她通過上網(wǎng)查閱資料,還托朋友的朋友輾轉(zhuǎn)聯(lián)系到一名來自陜西的華人讀者,幫忙確認一些方言的含義,甚至把一些重要問題匯總,直接寫信詢問賈平凹。比如,她不確定書里提到的“土灶”是什么樣子,賈平凹就給她手繪了一幅畫,非常形象,一目了然。
走進敘述者的內(nèi)心
上世紀90年代初,荷蘭漢學家林恪還是碩士生的時候,就開始接觸韓少功的作品。那時,韓少功的中篇小說《爸爸爸》剛被翻譯成法語,其象征、寓言的方式吸引了林恪。然而,林恪印象最深的還是韓少功的短篇《歸去來》。小說講的是一個知青來到了中國南部山區(qū),他那令人好奇的人生經(jīng)歷,讓林恪在閱讀時產(chǎn)生了共鳴。
“從第一句話開始,我就有一種仿佛走進了敘述者內(nèi)心的感覺,和作者一起探索或試圖探索偏遠山區(qū)村寨的周圍環(huán)境——那是一個對于我和作者來說一樣神秘的地帶。令人費解的是,村寨里的人們似乎都認識敘述者,這使整個故事籠罩在夢一般的氛圍中,我很快被吸引住了。這夢一般的氛圍,實際上是一種心理上的困惑,連我這個留學他鄉(xiāng)的荷蘭學生也能體會感受。”林恪認為,韓少功是有思想、有哲學性的作家,他在小說里喜歡探討某些問題,而不是純粹地講故事。他沒有過多的描寫,風格簡潔扼要。
林恪陸續(xù)翻譯了韓少功的《女女女》《鞋癖》《馬橋詞典》等。這些作品中包含豐富的地方文化傳說和民間故事,個人背景和文化背景互相交織而成的獨特風格深深吸引著林恪。“人們經(jīng)常說韓少功的《馬橋詞典》是一部不可譯的小說。詞典體小說的方言含量那么高,作者對漢語語文的分析和思考又那么多,這些怎么翻譯成外語呢?或者說,翻譯成西方語系的語言時,怎么能保持小說的文學性,保持原文的清新韻味呢?我開始的時候也有點害怕,但嘗試翻譯了幾個詞條以后,慢慢發(fā)現(xiàn)這本小說其實是可譯的。”林恪說,可譯與不可譯有時候不在于一個詞或者一個概念難不難翻譯?!恶R橋詞典》的“可譯性”取決于作者的風格、敘述者的獨特觀點,取決于作品的文學性。(舒晉瑜)
原文鏈接:http://reader.gmw.cn/2018-10/10/content_31623558.ht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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